大概是嘎剑
1.
方书剑睁开眼睛的时候,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眨了很久的眼睛,又揉了揉,才模模糊糊地看到天边早已发白,阿云嘎特别稳重闲适地坐在床边,捧着一杯咖啡,膝盖上放的是他的剧本,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帽衫。
他那一刹那迷糊了。
——他为什么会在他房间?蔡尧呢?
但是他反应过来了。
他开始嘲笑自己——节目过去太久了——他早已和阿云嘎搬到了一起,他并不是在酒店,而是在阿云嘎租的房子里。
蔡尧也有好久没见了。
“你做梦了?”
他随意地问。
方书剑摇头。
——太长时间,他的睡眠是黑甜的。做梦太少了,他的睡眠又是无趣空白的。
但他总会惊醒。
他轻轻拍了拍被子。
“赶紧起来,把饭吃了。你不是说想去看排练吗?”
2.
方书剑没怎么认真吃过早饭,上学的时候。他常常是买个面包馒头什么的,一边上课一边吃。也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,瞎作的事就太多了。但在大二这年改变了习惯,因为那天阿云嘎跑他们学校去了。
当他被拉到学校旁边一还挺贵的饭店的时候,手里攥着筷子,他慢慢地思考。
“——你不是说你在北京录节目么。”
“录完了,凌晨赶回来的,够意思吧?”
他一句话噎在喉咙,慢慢用筷子戳着碗盘上的塑料薄膜,看着上了菜,撕开一片白色。
阿云嘎忙不迭地给他碗里放东西。他懒洋洋地直起身来,还是没心气儿,磨了半天洋工。
“我还不如吃——隔壁。”
隔壁是明晃晃的垃圾食品高能快餐肯德基。
“听话,那个对你没好处。吃个菜花。”
他这么说,按了一把他的头,让他好好吃饭。
那样子像在教训亲弟弟。
3.
那后来还过了几年,他认认真真安安稳稳上学,他总是时不时从各个地方飞来陪他呆一个下午,吃个饭看个电影,送他回去,把他在怀里揉来揉去,把头发揉得像鸡窝一样,才送他上楼,再赶晚上的飞机离开上海。
在一起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事情。
4.
他坐在副驾驶上,把安全带扣好,缩着手——车里有点冷。
阿云嘎打开暖风,同时打开了副驾驶的座暖,三档有点热,他在方书剑伸手调节的时候调成了二档。
“安全带?”
他问。
方书剑拉了拉黑色羽绒服上的带子。
“系了。”
他放心了。
他拉上安全带,启动了车子。
5.
其实方书剑也想过。
他没和男的谈过恋爱,但他知道阿云嘎不一定没有,但也不一定有。至少他对他的方式方法并没有太腻,那是方书剑能接受的程度。
阿云嘎情史估计比他的社交史还要丰富,这用脚趾头想他都能想到,但他不拒绝。因为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他之前有什么破事儿,他只要他和他在一起后好好的,之前的事儿他想怎么着也没办法,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。
“你想好啦?”
蔡程昱这么问他。他比他单纯,他比他幸福,他比他没脑子,他面对爱情根本没想就举白旗投降了。
但方书剑想了很久。
“嗯。”
“嘎子哥吧,看着挺开朗的,其实也想得挺多的。”
“嗯。”
他应和道,心里默念了一句。
没事,我想得比他多。
6.
方书剑坐在角落看他们排练。
翻来滚去,滚来翻去。阿云嘎的排练他看了太多次。但在之前他迷信地认为,专业的演员和他们就是不一样的。但是其实也一样,排练还不是摸爬滚打。
那时候他也仰仗冲动,来面试过一个角色,当然是没有成功的。他可难受,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除了考大学,想为自己的梦想做出些什么努力。
他不知道阿云嘎知不知道,他应该知道,毕竟上了个节目,底裤都被扒光了,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件事,这似乎是一个不能碰触的话题。
可现在他向往的事情就在眼前。
他第一次兴奋。第二次快乐。第三次平常。第四次麻木。
他不清楚这跟他和阿云嘎关系的变化有没有关系。
但和阿云嘎在一起后,关于不想音乐剧演员的念头总是时不时在他的思绪中冒出。
7.
那念头没有站上风。
他也再也没有去过《我的遗愿清单》的选角。或许二十岁的方书剑会做种件事,但是以后的方书剑不会。
即使见过高峰,也想高过高峰。
8.
他没等阿云嘎,他们常常排练到很晚,他自己打车回家。阿云嘎问他要不要他送他回去,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,面前放着一瓶矿泉水,他在休息。其他人都说送吧,天挺冷的,本来阿云嘎都拿起外套了,但方书剑突然感到抗拒。
他摇头。
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他说。
9.
阿云嘎对他好得是不能再好了,他知道。恨不得一颗心都掏出来,是他喜欢人的方式,认认真真,真真切切。有求必应,他说的话没有不记得,不放在心上的,即使只是他随口一句的抱怨和向往。毫无保留的妥协,他不喜欢的,方书剑要求一遍拒绝,要求第二遍就接受,无条件的让步。
除了在床上。
他只有这件事是绝不让步的。
当他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,有个人钻进被子,从背后抱住他——那是他熟悉的温暖炽热。
人是,心也是。
他转过去往他怀里钻,迷迷糊糊睁开眼睛,只看到黑乎乎的人影,下意识开口问:“……吃饭了么?”
“吃了,吃了。”
满口答应着,他显然心不在此,——窸窸窣窣的声音,那是在解衣服。
“不要不要……”他推了一把他的手,“……我要睡觉。”
“我明天出门,去外地。乖。”
他说。
他常常一走就是好几天。
他反应了两秒。
“……几点了?”
“十二点多。”
他松开了他的手,把脸埋进他的颈窝。
有过太多次,他还是很少看他的眼睛。
即使他总是会某一刻扳过他的脸,强制他和他对视。在床事上,他再也不是什么体贴入微的男友,而是欲望冲昏大脑的人类。
我又何尝不是呢。
他在起伏不定的快感中这么问自己。
从他第一天开始和他在一起,他就不再是方书剑仰慕的人,是他平视的人。
10.
那温度 已无法保留 爱已经冷透 冷透
我的心 愿和你共有 一起到尽头 尽头